2021-09-06 12:00:36首页
霍去病六击匈奴、每战皆捷,说他天幸也好,说他处处有优先权也好,但不要忽视他每一次孤军挺进,每一次面对强敌,每一次以少战多时所承担的凶险、困难和艰苦卓绝。这绝对是需要大决断,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才能做到的。
一. 初战:小试锋芒、崭露头角
元朔六年(公元前123年),霍去病尚不满十八岁,以骠姚校尉衔跟随大将军卫青出击匈奴(即历史上的漠南之战),由于霍的一再请战,卫青挑了八百名勇壮骁骑归其指挥,初披战袍,霍少没有任何实战和指挥经验,凭一腔热情和血气之勇带着八百精壮离大军数百里,偷袭得手,“斩首捕虏二千二十八级,得相国、当户,斩单于大父行籍若侯产,捕季父罗姑比”,大胜而还,战果空前,消息传来汉武帝十分高兴,赐封“冠军侯”,取其勇冠三军之意。
此战,霍去病年青、骁勇,没有经验,能一战封侯确实有运气的成份,八百骁骑虽然悍勇,但大漠中敌我不明,极可能遭遇匈奴主力,被聚而歼之、血本无归,(汉匈战争中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苏建、李广都有这样的经历,赵信也是在寡不敌众部下将尽的情况下复归匈奴的),而且出发时也没有明确目标,基本是寻敌决斗,长途奔袭,打的是遭遇战、突袭战,勇则勇矣,实在是险到了极点,也许是天赐名将,战争要催生这样的一代名将,便不会让他湮灭在自己的处女作里,而是送了他一个大胜利。
但是此战对霍少和整个汉军来说意义重大,那就是长途奔袭战术小试锋芒便显示其巨大的威力,霍去病误打误撞,无意中走对了路、摸对了门,对于霍这样的军事天才来说一次胜利可以总结的地方太多了,从此后轻装简从,长途奔袭的战略思想成为霍的主要对敌战术并在以后的历次战役中屡试不爽,成为克敌制胜的不二法门。
这里也总结一下长途奔袭战法的基本条件:部队必须骁勇,要求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行动迅捷,出击凶猛、号令严明、整齐划一,几百人乃至数万人进退有如一人,机动性强,快打快收,决不恋战。而长途奔袭战的性质也决定了其必然是以少打多,人多了,部队缺乏灵活性和机动性,闪击战的迅疾和暴突威力就发挥不出来,所以观霍的以后几次战役虽然统兵越来越多,但其以少打多的性质从来没变过。一代名将横空出世,这位大汉朝最耀眼的将星甫一出场就以其势不可挡的锐气、充满新意的战法、崇尚进攻的风格昭示了汉匈战争即将进入战略反击阶段,汉军横扫大漠,称雄塞外的日子为期不远了。
二. 首战河西:一战功成,铁军立威
初战令霍去病脱颖而出,所以在下一次重要军事行动中他成为汉武用将的首选人物,在这里与其说霍去病喜欢冒险,不如说汉武本人更喜欢冒险,骠姚校尉曾经在他的一篇文章中说汉武的这次河西之征任用年仅十九岁的霍去病为主帅单独统兵一万进击河西多少有些试探的成份,让霍去病去放手一搏,碰碰运气,很同意他的观点,汉武急于打破双方各占胜场的胶着状态,渴望均势的突破,放眼朝中诸将,最能贯彻他战略意图的恐怕就是这个天赋极高而尚缺火候的冠军侯了。
元狩二年(前121年)春,汉武帝任命霍去病为骠骑将军,率领精骑一万人,从陇西(今甘肃省临洮县)出发,攻打匈奴。霍去病果然不孚众望,长驱直入,势如破竹,“逾乌盭,讨脩濮,涉狐奴,历五王国,冀获单于子。转战六日,过焉支山千有余里,合短兵,鏖皋兰下,杀折兰王,斩卢侯王,执浑邪王子及相国、都尉,捷首虏八千九百六十级,收休屠祭天金人”。
这是霍少闪击战术的首次正规大兵团试验战,结果大获全胜,战果辉煌,一扫过去与匈奴战争的颓势,取得空前的成功,霍少终于有机会完全按自己的战术思想单独指挥一支劲旅打了一场漂亮的运动战,在他之前恐怕没有哪一次的战役,哪一个将领以这样的大兵团打过这样的大穿插、大迂回战,六天中转战五国,长驱直入,高歌猛进,集中优势兵力在连连攻破河西的五个部落后,避开浑邪、休屠二王的正面防御工事,悄悄沿焉支山(今甘肃山丹县东南)东急驰1000多里至皋兰山(今甘肃兰州市南),合短兵与卢候、折兰二王鏖战于皋兰山下。
霍去病用兵灵活、随机应变、避实就虚、军无定势,不按常理出牌,在运动中屡出重拳,闪击制胜,打得匈奴人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对于其神出鬼没的运动战很不适应,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河西大捷为汉军的大兵团长途奔袭战术提供了可贵的实践机会,也证明了该战术的正确性和可操作性,汉军因此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同时对相应的后勤补给、粮草武器运输等也提出了更高要求并初步获得了解决方案。
而皋兰山一役则是双方真正的血与火的较量,生与死的拼杀,霍去病挥师东进,在皋兰山与以逸待劳的卢候、折兰二王主力接战,是一场真正的正面战、攻坚战、近战、血战,此战霍去病部毫无取巧之机,相反以少打多、以疲打逸,战斗打得异常酷烈,虽然最后力斩卢侯、折兰二王,取得了战斗的胜利,但己方也损失惨重,一万人的队伍,最后回师时不足三千,可以想见当时战斗的惨烈程度,但霍去病顶住了对手反扑的凶猛气焰,以视死如归的大无畏精神和血战到底的决心带领全军前赴后继、奋勇拼杀,真正当得起其冠军侯的称号。
经此一役,汉军真正认识了自己的实力,而匈奴也算是真正领教了汉军的悍勇,汉军打出了信心,打出了威风,此后不再惧怕以少打多,虽然损失惨重,但经过这次血的洗礼的幸存者会成为抗匈的中坚力量,对于那些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又回来的勇士来说,应该已经没有什么能令他们害怕的了。霍的军队从此树立起顽强、勇猛、奋不顾身的军风军威,并形成了进攻、进攻、再进攻,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后退半步的强悍风格。而霍少经过此次战役也奠定了其当朝第一勇将的地位,并在军中以无可争议的事实树立起威信,至此属下诚服,众人钦佩,对于其统兵的能力已无可置疑。
而第一高兴的当然还有汉武帝,这是一场他久盼的胜利,他要用铁的事实告诉那些保守的大臣们,主动出击,深入敌后,彻底击溃匈奴,将他们赶出大漠才能永久解决汉匈边关之争,完成其鸿图霸业,而这个目标很快就能实现。至此朝中保守的、反战的、主和的、冷眼旁观的诸口皆闭,无人再敢说三道四,长途奔袭战略获得普遍认同。
三. 河西二战:大局初定,收复河西
由于霍去病河西首战的成功,汉武帝迫不及待地于同年夏发动了第二次河西战争,意在趁热打铁,完全剪除河西匈奴势力,将河西地区牢牢地控制在汉王朝的版图中。这一次霍去病与公孙敖将兵数万,从北地郡(在今甘肃环县)出发,分头进击,另派李广、张骞率一万多人从右北平出发,牵制左贤王部,配合霍去病西征行动。从战术安排来看,霍的主攻地位十分明显,无论公孙敖还是李广、张骞俱是策应作战,可别小看了这种战术搭配,事实上它已是后来漠北决战的雏形。
公孙敖部因迷失方向未能参加作战,霍去病遂帅部孤军深入,“涉钧耆,济居延,遂臻小月氏,攻祁连山,扬武乎鱳得,得单于单桓、酋涂王,及相国、都尉以众降下者二千五百人,捷首虏三万二百,获五王,王母、单于阏氏、王子五十九人,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六十三人”。
这一仗霍去病到底统兵几万史书上没有明确记载,但估计应该至少在二三万之间,作为一支旨在彻底摧毁河西匈奴的主攻部队,加上当时霍军精英尽出、兵强马壮,以一敌三、锐不可当的战斗力,霍虽然是孤军深入,失去了公孙敖部的配合策应,但情势却不如河西首战时那么凶险,加上经过第一次的大战,汉军此时已经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出师前又作了充分的准备,一战时暴露的所有问题诸如地形地貌、水源粮草、后勤补给等等俱有了妥善的解决方案和防备措施。而且一战所取得的震慑力有助于两军对垒时局面的突破。反观匈奴方面由于一战落败,元气已伤,信心已挫,两军尚未交战,心理上已输了一截,到一交手,胜负立分。所以说河西二战的胜利实非天幸,仅仅用“去病所将常选,诸宿将所将士马兵亦不如去病”来解释其突出的战绩实在有些失之公允。
祈连山麓一役,匈奴大败,不得已退往焉支山北,河西大局即定,汉王朝终于获得了对这个丰美牧场和咽喉要冲的彻底控制权。如此,战局发生大扭转,从互有胜负到汉军占优,匈奴人开始对霍闻风丧胆,从此染上了恐霍症,无人敢撄其锋。匈奴人唱出了这样的哀歌:“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霍少指挥能力大增,成长为优秀的军事统帅应该在这一次,这时其对统兵已变得驾轻就熟,判断、分析、决断,调兵遣将、排兵布阵,出击时机的拿捏等已臻成熟。两次大捷,霍军框架已成,一批军中人才牢牢凝聚在霍周围,一个战斗力极强的集体已然成形。
四. 河西受降:战神天威,偶露峥嵘
始终都没有搞明白,河西受降,汉武为什么派的是霍去病,而非相对怀柔的卫青,对于浑邪、休屠二王来说,要面对这样一个对他们来说如同恶梦般人物的接降汉使实在有些尴尬和恐怖。霍去病领兵一万,渡过黄河与浑邪众相望,军威凛凛的霍军大概是让这批新遭重创的匈奴人又一次想起了霍少军刀的滋味,不由溃散奔逃,千钧一发之际,霍直入浑邪王营帐,令其诛杀哗变士卒8000,制止了骚乱,压住了阵脚。一场一触即发的兵乱终于消于无形。
营帐中的浑邪王也不知在短短的时间内心事经历了多少百转千回,宿敌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他带的随从不过数人,此时杀之不但得报大仇而且还能向单于邀功,汉朝失了此人,匈奴也许永无祸患,但为什么浑邪王始终都没有冒险一击?也许他忌惮营帐外一万强大的汉军,还是战神天威的眼神,偶露的峥嵘?他的心跳还是如此沉稳有力啊,稳健到足以让浑邪王打消任何冒险作乱的念头。霍少一生征战,处处行险,但险中之最险的恐怕要算这一次,心理战尤胜于真正的交战,霍少控制大局的能力和临危不惧的胆色千载之下仍令人叹服。
五. 漠北决战:巅峰之作,盛世称雄
仗打到这个份上,汉匈双方都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元狩四年(前117年),武帝为彻底消灭匈奴主力,调集10万骑兵,随军战马14万匹,步兵辎重几十万人,由卫青和霍去病各领五万骑兵,分东西两路向漠北进军。关于这个漠北之战自古以来评说纷纭,原因是这里面发生的故事颇多,稍知道历史的都知道,本来是以霍军决战单于的,却出了情报错误,至使精心安排的对局变成了阴错阳差,卫青对上了单于,霍去病却只好拿相对较弱的左贤王部出气,后来李广又死了惹出了一场家族间的世仇,弄得卫霍二人千百年后仍不得解脱,还有汉武帝战后封赏的不公,象是故意搞事,霍军一封再封,皆大欢喜,而卫青兵团虽历经苦战却寸功未得,全军无赏,更有甚者,复设大司马一职,却让卫霍同任大司马,卫青虽贵为大将军,但实权全跑霍去病那里去了(有些跑题了)。
不过单从战争的层面分析漠北大战确实是西汉王朝的经典之作,这一仗卫青用武刚车杀败单于,霍去病更是追击左贤王部数千里直至狼居胥山封山而还,将汉武一朝的武功军威推至极致。打到漠北决战,霍军的胜利已经根本不存在天幸的成份,五万精骑乃一支无敌王师,基本是见谁灭谁的实力,胜负其实早在开局之前已经决定。这个时候霍少的指挥才能,全军的运作都已不存在任何悬念,左贤王部被一路追杀也是顺理成章的事。霍这时的统兵才能已达化境,如此大战,杀敌七万之多而己方损失不过十之二三,难得啊!汉武之所以举全国之兵,穷一国之力而要毕其功于一役也是出自对霍的能力的无比信任。“宜将剩勇追穷寇”,最大限度地杀灭匈奴有生力量,并将其彻底赶出大漠,使之数十年内无力犯境,霍少贯彻武帝的北逐匈奴方针可谓彻底,汉武一朝,到了这一次的征战之后,兵威之盛,一时无敌。至此“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这个马背上的强悍民族终于在强大的西汉王朝的倾力打击下,在霍去病、卫青、李广这样的不世名将的铁血征阀下引马而去,不窥阴山。
此战,霍去病可谓战功彪炳,登峰造极,唯一的遗憾是由于情报有误,错失单于而抱憾终生,曾经看过不少关于两强相遇的假设,也有人提出若真的遇上单于大军,霍军是否一定取胜,我认为这种怀疑是多余的,以当时霍军装备之精良,霍军战斗力之强大,霍对战争于生俱来的敏锐和得心应手,以及霍在军中无以伦比的权威和掌控能力,霍军取胜当不成问题。当然了,霍没碰上单于,心里也郁闷得很,一路追杀左贤王到天边也是一种发泄和驱策吧。窃以为此战霍少其实并未尽兴,不能和自己最心仪的对手过招实在很不爽,军士无事可做就去挖土增山吧,以后没对手了,手痒时也找不到发泄的对象了,寂寞啊,独孤求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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